【原创】一个学过刺杀的水兵

      1963年9月我入伍来到了威海刘公岛。部队番号是北海舰队第一训练团，原来是第五水兵学校。一跨进训练团的大门，就开始了紧张的入伍训练，训练团要通过入伍训练，把我从一个老百姓变成一个军人，白天上操场，从立正、稍息开始，停止间四面转法，齐步、正步、跑步和行进间四面转法，给我打下军人的队列基础。晚上背条令——内务条令、纪律条令。队列条令，军官告诉我们，军人一行动，三大条令就绑在身上，一举一动，说话做事，都要符合条令要求。我不算笨，有点小聪明，文化水平比农村兵要高，这点困难不在眼下，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，队列基础打好了，条令也背得滚瓜烂熟。这时传来了，海军首长李作鹏的指示：“101首长说了：‘水兵要学步兵的五大技术，登陆作战，你们军舰打沉了，不得跟着陆军一起冲锋啊’。为此，水兵学校要增加，陆军五大技术的科目，要学会刺杀，爆破、近迫作业和单兵战术动作”，训练团经过研究决定，延长预科训练的时间，增加两个月专门练刺杀、爆破、土工业（近迫作业）和单兵战术。

      首先是训练的是刺杀的钢枪基本刺，最难的难关，就是预备用枪，预备用枪的分解动作，第一动——右脚向着身体的正前方迈出去，距离约与肩同宽，身体向右转45度，两脚成丁字步。右手把枪提起来，用虎口的压力，四指的顶力加上小臂的送力，把枪平行地送到身体的右前方，刺刀尖与左眼同高，枪托贴于右胯骨。听到二的口令，左手接握上护木，虎口对正枪面。听到三的口令，右手移握枪颈，双膝微曲，右大臂轻贴右胁，刺刀尖与左眼一条线，与眼睛同高，枪面向左斜，上体微向前倾，体重落于两脚中央稍向前。就是这个压、顶、送，一天下练来，吃饭的时候，胳膊都有点抬不起来。分解动作中最难得是压、顶、送，那支枪横空中，靠右手和右臂的力量坚持着，在听到“2、3”的口令，象听到“大赦”圣旨一样，松了一口气。刺杀的基础就是预备用枪，压、顶、送的基本功坚持下来，预备用枪就练好了，做连续动作的时候，一听到预备用枪的口令，那支枪有如神助，刷的一下就指向了前方。

      预备用枪练好了，接着就练突刺，突刺的时候，左脚向前踢出一大步，用身体的推力，和双手的合力，将枪向前方刺出，两条腿呈弓箭步，虎口压在枪面上，枪面朝上，刺刀尖仍旧与眼睛同高。听到拔刀的口令，先把枪面向左拧一下，然后用左脚掌的弹力，把身体收回来，利用两臂的合力，把刺刀拔出来，成预备用枪姿势站好。

      刺杀的基础打好了，就开始练防刺，防刺分为防左刺、防右刺、防下刺、放左侧击、防左弹仓击、防左下击和向后转。

      先练防左刺，当敌人的枪，向左方刺来的时候，右手向上提，左手向下压，用两臂的合力，使枪刺向左前下，划一个十公分的半圆弧，用刺刀座磕击敌枪，然后顺势改为突刺，要点就是一个字“磕”，通俗的话说，就是击打敌枪，利用敌枪向我刺来的力量，磕开敌枪，防刺的时候，绝对不能“拨”，敌人突刺的力量，拨是拨不开的。钢枪基本刺训练的时候，没有敌人的枪刺过来，右手向上提的力量，使枪托砸在右臂肘关节下面，砸得生疼，时间一长，我的右肘关节下面，砸出一个硬块。

      防右刺——当敌枪向我右方刺来时，右手向内向上，左手向右向下，用双手的合力，向右前下，划一个十五公分的半圆弧，也是用刺刀座磕击敌枪，磕开敌枪后，顺势改为突刺，消灭敌人。同样，由于没有敌枪可以击打，枪托砸在右胸上，久而久之，右胸也砸出一个硬块。

      防下刺——敌枪向我下方刺来时，右手向上，手腕弯曲，将枪托提至右胸前，左手向下向右，划一个二十五公分的半圆弧，磕开敌枪后顺势改为突刺。其关键是右手腕，提到胸部的正前方，右大臂贴于右胁，左手向右、前、下推枪，枪推过裆部的中心线。同样用刺刀座磕开敌枪，磕开敌枪后，顺势改为突刺，消灭敌人。

      防左侧击——敌人的枪向我左方刺来，防开后，敌人距我很近，无法变换成突刺，则可右脚向前一大步，左手收枪，右手推枪，用枪托打击敌人的头部，将其击倒后，撤回右脚，劈枪成预备用枪姿势。

      防左弹仓击——敌人的枪向我左方刺来，防开后敌人已经贴身，则可将枪横过来，用两手的合力，腰部的挺力，用弹仓向上打击敌人的下颌，击倒后，劈枪成预备用枪姿势。

      防左下击——敌人的枪向我左方刺来，防开后敌人距离我很近，无法变换成突刺，而且敌人个子高大，我们则应审时度势，右脚向前一大步，左手收枪，右手推枪，由下向上，用枪托打击男人的要害——生殖器，将其击倒，然后撤回右脚，劈枪成预备用枪姿势。

      向后转——听到向后转的口令，以两脚跟为轴，身体向后转180度，头部转向后方，以两手的合力，将枪托向后推，击打敌人的裆部，然后，左脚向前进一步，或者，右脚向后退一步，右手收枪，左手推枪，以两手的合力，将枪刺劈在敌人的颈部，杀伤敌人。

      这几个防刺动作练好了，钢枪基本刺就练好了，按照进度，我们套上护具练对刺，应该说我的基本动作是过关的，但是在对刺中，经常被对手刺中。尤其是面对一个绰号叫“野猪”的战友，总是连刺连败。最惨的一次，是被“野猪”的防右刺，打得木枪脱了左手，张开两臂，迎面正中间，挨了“野猪”一枪，仰面朝天倒在地上。

      当时，一区队区队长，在旁边看出了我的弱点，他问我：“你是不是有点怕他”？答曰：“我心里确实很害怕“野猪”，你看他还不愿意戴上护面，要露出那个呲牙咧嘴的样子”，“这就对了，刺杀凭的是勇气，你一害怕，勇气没有了，还有不输的道理”？一区队长是上过战场的老兵，他告诉我：“你的对手‘野猪’，刺杀水平，并不比你高，上战场主要是要勇敢，你胆小怕他，所以他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，你只要丢掉一个“怕”字，勇猛向前，一定可以打胜他”，是啊，我的刺杀基本功并不差，只要鼓起勇气，我一定能战胜他。就这样，我和“野猪”的对刺，逐渐有了转机，渐渐地和他的对刺，赢多输少了。最精彩的是一次对刺中，我把他的枪打脱了双手，迎面正中间一个突刺，捅得他仰面朝天，倒在地上，赢得了二区队兄弟的喝彩，终于报了一箭之仇。

       时间的车轮，已经驰过了52年，我现在的“刺杀”，也是只能看，不能用了。但我永远记住，“两军相逢，勇者胜”的道理，只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敢精神，我“刺杀”就能无往而不胜。